家里的女主人让女佣去淘米,结果女佣抓了一把米藏在袖子里的袋子中,每天不论干的或湿的必在袖子中藏上三五合。女主人没有察觉,或许还不知道女佣会这么干。时间久了,即使是油盐和柴草也会被女佣如法炮制地取走,藏在暗处,瞅准时机运走。这些事情都需要家里的女主人暗地里悄无声息地检查,让她们没法做成,然后再想办法妥善处理。 撮(cuō):聚起。 半升三合:升、合都是中国古代计量单位。一合重三两,十合是一升。半升三合即三五合,约在九两到一斤半之间。 稽察:检查。 善处两全:妥善处理,使双方都能保全面子。
陆陇其在这一则格言里讲述了如何妥善处理家里的丑事。他详细描述了女佣偷米的过程,“做一袋子藏于袖中,逐日不论干湿必撮袖半升三合”,还提到了偷取其他生活物品的过程,“油盐柴草取出,暗藏一处,乘间运出”。这些丑事,都是女佣在暗地里干下的,一时半会或许不会察觉,时间长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如果察觉到了该怎么办呢?陆陇其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默默稽察,使其没得做出来”,然后才是采取保全双方面子的方法,妥善处理此事,比如说寻个其他的由头将作案的女佣辞退。陆陇其“默察仆妇”的办法,既能保护自己的利益,又能顾全他人的脸面,可谓治家良策。然而,我们需要探究的是,陆陇其是如何知道女佣偷取主家生活物品的隐秘办法并提出解决之道的呢?陆陇其是读书人,按照惯例,陆家柴米油盐等家庭琐事理当由其夫人负责,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家更不会知道家里隐藏的猫腻。陆陇其是如何知道的,现已无法考证,他提出的“善处两全”的解决办法还是可以借鉴的。
94. 男子不可陋
大丈夫若逐日在家庭动用间量柴头、数米粒、号①定升合,使其妻孥无所措手足②,此等人必无出息。
大丈夫如果每天忙着在家庭日常事务中量柴头、数米粒、标记确定升和合,让他的妻子和儿女不知如何是好,这种人必定没有出息。 号(hào):标记。 无所措手足:手脚没有地方放。形容不知如何是好。出自《论语·子路》:“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陆陇其在这一则格言里批评了那些看似聪明,实则懵懂的见识短浅的男子。他认为“男子不可陋”,“陋”即见识短浅,见识短浅的男子“必无出息”。什么样的男子见识短浅呢?陆陇其举例说明,那些“逐日在家庭动用间量柴头、数米粒、号定升合,使其妻孥无所措手足”的男子就是见识短浅的。《菜根谭》中提到:“大聪明的人,小事必朦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这句话批判的也是那些看似聪明,实则懵懂的见识短浅的男子。俗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做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才是真正的大聪明、大智慧。如何做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呢?除了多阅读、多观察、多体验、多思考之外,装装糊涂也是必不可少的。俗话说:“难得糊涂。”如果能够做到“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做到“不偏不倚”,谨守中庸之道,那就是真正拥有大智慧的贤者了。
95. 戎氏自惩
从来妇性宜柔。女孩儿须教之温顺,务锄其暴气,戒其多言,如木鸡①然,方成妇德。切勿纵容任意,嫁到人家,乖戾②恣睢③,不孝翁姑,不敬夫主。或一言不合,动辄以投河吊死吓人为护身符,累人家不安,致归罪父母失教。如彼戎氏④之以强暴⑤训女者,可惩也。妇女贤而能,或不能而贤,定是夫主之利。若不能而不贤,或不贤而又能,断非夫家之福。
自古以来,女性性格都宜柔顺。对女孩子,必须教导她性情温顺,务必除去她身上的暴戾之气,训诫她少说话,像木鸡一样,才能修成女人应有的德行。务必不要纵容她行事任意,导致她出嫁后悖谬、放纵,不孝顺公婆,不尊敬丈夫。或者是一言不合,就拿投河、上吊等吓人的事情当护身符,连累夫家生活不安稳,以致夫家怪罪她父母对她缺少管教。像西部边疆少数民族那样以强横凶暴为标准教育女儿的,应该受到惩罚。女人贤惠能干,或者虽不能干但很贤惠,必定是夫家的福气。如果既不能干又不贤惠,或者虽不贤惠却很能干,绝对不是夫家的福气。 木鸡:喻指修养深淳以镇定取胜者。 乖戾(lì):(性情、言语、行为)别扭,不合情理,急躁、易怒。 恣(zì)睢(suī):放纵,放任。任意做坏事,形容凶残横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戎氏:指西部边疆游牧民族。 强暴:强横凶暴。
陆陇其在这一则格言中讲述的是如何训诫女儿。他认为,“戎氏自惩”,“如彼戎氏之以强暴训女者,可惩也”。陆陇其服膺传统儒家对女性需要“三从四德”(“三从”指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的认定,认为“从来妇性宜柔”,把“柔”看作是女人的道德底色。由此出发,陆陇其认为,训诫女儿,“须教之温顺,务锄其暴气,戒其多言,如木鸡然,方成妇德”。“教之温顺”是正面引导,“锄其暴气”“戒其多言”是反面戒止,女子如能做到性情温顺,没有暴戾之气,少言寡语,呆若木鸡,也就修成了妇德。同时,他还认为,如果不能教育女儿做到呆若木鸡,起码要教导她“切勿纵容任意”,不至于到了夫家后“乖戾恣睢,不孝翁姑,不敬夫主”,甚至“一言不合动辄以投河吊死吓人为护身符,累人家不安,致归罪父母失教”。通过正反两方面的分析后,陆陇其得出如下结论:“妇女贤而能,或不能而贤,定是夫主之利。若不能而不贤,或不贤而又能,断非夫家之福。”这两句话中,贤、能都有所体现,贤放在第一位并起决定作用的,能放在第二位并起到辅助作用。贤“定是夫主之利”,不贤“断非夫家之福”,“贤而能”是妇德的最高境界,“不贤而又能”是妇德的最差状态。当下,我们应该否定传统儒家所提倡的女人“三从四德”的谬论,但也要看到陆陇其这则格言中的正面价值,比如说教导女儿做人善良、孝敬公婆、尊重丈夫、态度温和、举止有礼等,这些仍然具有积极意义。当然,其中最有益的部分是让女人自己认识到“妇女贤而能”,“定是夫主之利”,这是陆陇其对女人的殷切希望,也是这则格言的最终落脚之处。